◎我們認爲,政治和經濟是習近平領導層決定此時對許家印採取「強制措施」的兩個驅動因素。
9月28日,中國恆大宣佈「有關部門」已對其董事長兼執行董事許家印採取「涉嫌違法犯罪依法強制措施」。在許家印被清洗前的兩週內,大陸媒體報導了恆大及其子公司十多名其他高管被逮捕或拘留的消息。
《華爾街日報》10月1日援引熟悉中共當局決策的人士的話報導稱,中共當局已對許家印進行調查,原因是他是否在該公司難以完成保交樓任務時試圖向海外轉移資產。然而,這一解釋似乎並不全面,因為許家印一直在不斷向海外轉移資產,包括在恆大危機之前和期間。換句話說,《華爾街日報》消息人士的解釋並不能解釋中共當局爲何要對許家印下手。
我們認爲,政治和經濟是習近平領導層決定此時對許家印採取「強制措施」的兩個驅動因素。
房地產行業「硬著陸」
在恆大危機的前幾年,許家印似乎得到了中共當局的「寬待」,這很可能是因爲中共當局仍然認爲它可以防止房地產行業「硬著陸」。
然而,習近平領導層似乎不再抱有這種幻想。長達三年的「清零」措施加速了本已迅速惡化的中國經濟,而病毒本身似乎也對中國不斷萎縮的人口造成了沉重的打擊。中國已進入「資產負債表衰退期」,由於收入下降,人們的購房慾望大大減弱,而且由於擔心資產價格下跌和國家經濟增長前景不佳,人們更傾向於償還貸款而不是舉債。
中共當局最近爲刺激房地產市場所做的努力也未能奏效。今年7月,中央政治局承諾「及時調整優化房地產政策」,地方政府也在8月和9月放寬或取消了房地產限購政策。然而,中國指數研究院10月1日發佈的數據顯示,9月份中國一線城市和50個重點城市新建商品房成交量大幅下滑,與2022年疫情期間限購時相比,降幅高達30%至60%。
10月2日至10月8日的「黃金週」假期,中國的銷售旺季之一,房地產銷售也沒有回暖。中國指數研究院的數據顯示,假日期間新建商品房僅成交13,140套,環比下降70.5%,同比下降30.6%。中國一至四線城市新建商品房成交量都全面下降,降幅高達70%。
地方政府爲促進住房銷售而採取的措施有可能加劇房地產行業的危機。例如,一些地方政府在8月底至9月初取消了限跌令,以促進銷售。但取消價格下限也會影響房產價值。澳新銀行在9月份的一份報告中說,如果房地產價值下跌30%,中國5.3萬億美元房貸中的12%將成爲負資產,而如果房地產價格下跌一半,負資產將上升到19.8萬億元人民幣,約佔中國房貸總額的51%。因此,取消限跌令非但不會增加銷售量,反而會導致房地產資產貶值,打擊人們的購房熱情。
「黃金週」過後,房地產行業出現了更多不祥之兆。10月9日,一批持有恆大超過60億美元債券的投資者發表聲明,要求開發商讓監管機構批准其被取消的債務重組計劃。這些投資者聲稱,如果沒有達成交易,恆大將在10月30日舉行的聽證會上被清盤,「這將可能導致恆大失控性崩潰」。一天後,取代恆大成爲中國房地產龍頭企業的碧桂園在提交給香港證券交易所的文件中警告說,它可能會對其部分離岸債券違約。
如果習近平領導層認爲房地產業的「硬著陸」不可避免,那麼它現在拿下恆大許家印以動搖買家的信心就不會有什麼顧慮了。相反,中共當局現在有了一只方便的替罪羊來為中國房地產業的困境背鍋,並可能在日後進行宣傳,將中共當局塑造成打擊造成這場危機元兇的「救世主」。
派系鬥爭
習近平還可能決定現在拘留許家印,作為剷除其殘餘派系敵人的更廣泛行動的一部分。
衆所周知,許家印長期以來與江澤民派系的實際掌門人曾慶紅關係密切。許家印還可能與前政治局常委、前廣東省委書記、江派成員張德江有關繫。如果沒有張德江、曾慶紅和江派的強大政治支持,恆大似乎不太可能在2000年代向全國擴張,並最終在2016年躋身世界500強。
如果習近平懷疑曾慶紅和其他國內「反習」勢力是迫使習近平清除外交部長秦剛和國防部長李尚福等政治盟友的幕後黑手,那麼他現在對許家印和曾慶紅採取行動的決心也會更大。對許家印的打擊和對恆大的反腐調查可能爲習近平日後清除曾慶紅和江派殘餘鋪平道路,同時也會批判江澤民,並追究江派對造成目前困擾中國的諸多危機以及留給習近平領導層「爛攤子」的責任。
恆大何去何從?
對許家印和恆大其他高管的調查表明,中共當局可能允許恆大宣佈破產並進入清算程序。國有企業可能會接管恆大一些較有價值的資產和土地,並處理公司爛尾樓。
恆大和許家印的垮台幾乎肯定會加劇中國房地產業的危機和金融傳染的蔓延。經濟問題的惡化也極有可能加深習近平的政治困境,爲中國出現政治黑天鵝創造有利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