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憂慮只是北京政府面臨挑戰的一個方面。
大約在七月下旬到八月中旬,中共的領導層和其他精英幹部會前往北戴河海濱度假勝地參加一年一度的工作務虛會。
往年,在北戴河舉行的都是重要的政治談判,中共現任領導人和各派系爭奪權力和影響力。然而,今年的北戴河之行在政治上似乎並不平靜,因爲習近平已在中共二十大上高度集權,而且江澤民在2022年底去世後,再也沒有黨內元老有足夠的影響力與習近平交鋒。
但習近平今年很難在北戴河享受假期了。自今年1月以來,困擾中國的內部和外部危機急劇惡化,這可以說是習近平自2012年上任以來所處的最糟糕的政治局面,而他要想扭轉局勢,幾乎沒有任何選擇。
更嚴峻的經濟前景
最令習近平頭疼的是中國糟糕的經濟和財政狀況。
中國各部門8月初公佈的數據顯示,中國經濟正面臨衰退和通縮的壓力。7月份出口額爲2817.6億美元,同比下降14.5%,創下自2020年2月以來的最大降幅。與此同時,進口下降了12.4%,爲2011.6億美元。貿易下降預示着中國近期的增長前景和整體經濟都將受到不利影響,尤其是出口是經濟增長的關鍵驅動力。
其他指標顯示,儘管中共當局努力淡化通縮現象,但中國正在經歷通縮。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7月份中國的居民消費價格指數和生產者價格指數分別下降了0.3%和4.4%。中國人民銀行的數據顯示,7月份中國各銀行新增人民幣貸款僅3459億元,同比減少3498億元,比2023年6月下降89%。7月份社會融資總量僅爲5282億元,低於一個月前的4.22萬億元,創2016年7月以來新低。
中國的債務危機在8月份也有所惡化,尤其是在影子銀行和房地產行業。碧桂園是中國領先的房地產開發商之一,8月6日到期的兩筆總額爲2250萬美元的美元債券逾期未付,今年到期的利息和本金總額超過20億美元。碧桂園宣佈2023年1月至7月的股權銷售額爲1,408億元,但2023年上半年的淨虧損在450億元至550億元之間;其負債總額爲1.4萬億元。
與此同時,中融國際信託自7月下旬以來暫停兌付數十款投資產品,引發了人們對中國3萬億美元影子銀行業在房地產領域風險敞口過大的擔憂。彭博社8月16日援引知情人士的話報道稱,中融至少有30款產品逾期未兌付,一些短期票據也已停止贖回。
中國不斷加深的經濟和債務危機令外國投資者感到恐慌。老虎環球(Tiger Global)、Coatue、D1 Capital 和 Scion Asset Management等美國對沖基金投資者已經在2023年第二季度削減了對中國公司的投資,包括出售阿里巴巴和京東等中國科技巨頭的全部或幾乎全部股份。中國7月份的經濟和貿易數據,以及碧桂園和中融的麻煩,可能會讓更多投資者對中國失去信心而撤出。
政治反撲
經濟憂慮只是中國政府面臨挑戰的一個方面。在政治上,最近中國外交部部長秦剛被免職,中國解放軍火箭軍兩名主要將領被撤換,這表明習近平很可能面臨來自黨內的某種反撲。
秦剛、前解放軍火箭軍司令員李玉超和政委徐忠波的免職非常不尋常,因爲他們都可以被視爲習陣營人馬,而秦剛上任不久(2022年12月)。這意味着不忠和腐敗不太可能是導致他們被處理的主要因素。
通過分析有關秦剛和解放軍領導層調查的各種公開信息和傳言,我們認爲習近平可能是在接到涉及威脅到國家安全的舉報後,對自己陣營的人馬採取了行動。由於習近平領導層長期以來一直將國家安全放在首位,因此習近平迫不得已,只能認真對待這些舉報,並對自己的人馬展開調查。如果習近平的派系對手和其他「反習」分子是針對習近平人馬舉報的幕後黑手,那麼他們可能會因爲「成功」而更加變本加厲,進一步利用國家安全制度來對付中共領導人。
束手無策
習近平在幫助中國擺脫困境方面所能做的非常有限。首先,中共專制體制的系統性缺陷將大大降低中共當局挽救經濟的措施和其他維護政權生存的政策的效率。受黨文化薰染的官員最終會「寧左勿右」,採取「一刀切」的方式執行中央命令,因爲他們優先考慮的是自我保護和「政治正確」,以免觸怒習近平領導層,而不是採取靈活、可能有效但也可能有風險的方式處理危機。
我們曾分析過爲什麼習近平幾乎沒有解決經濟問題的好辦法。除了加強宣傳以恢復國內外對中國經濟的信心,習近平也做不了什麼。而隨着經濟現實的衝擊,中共的宣傳最終將會被置之腦後。
一些觀察家擔心,隨着中共的處境越來越絕望,習近平可能會發動一場台灣戰爭或其他小規模衝突來分散中國人民的注意力。然而,我們認爲目前這種擔憂是不必要的,因爲習近平還沒有表現出足夠的不理智,會通過挑起衝突和給政權帶來更大的風險來進一步破壞自己和中共局勢的穩定。而且,如果習近平現在確實遇到了政治麻煩,他也不敢將軍事指揮權和彈藥交給他的將軍們去執行戰爭行動,以免最終促成一場針對他自己的政變。
最後,習近平似乎正在通過加倍開展反腐運動和宣傳,要求人們接受他的政治理論並團結在他的周圍,來應對他的政治問題。然而,隨着中國經濟形勢的惡化,宣傳將迅速失去效力。此外,對被清洗的恐懼也會迫使「反習勢力」對習近平領導層採取更冒險、更大膽的「反撲」。
習近平越是採用高壓的中共手段來「維護」黨內和社會的穩定,就越會產生不穩定因素。由此產生的惡性循環最終將威脅到中國內部矛盾的集中爆發,從而損害習近平和中共的利益。